我：起点中文14年使用史，另外常驻飞卢、刺猬猫（欢乐书客），最近因为B站首页广告入坑番茄小说已经一月有余，说说对免费小说模式的观察。
番茄的阅读是免费的，没有免费章节收费章节之分，收费方式是 随阅读时间 （画重点）在翻页时插广告，粗略估计大概读四五分钟会插一段3到5秒可跳过的广告。有两种避免看广告的方式：一种是看一段15秒左右的广告，之后可以半小时免广告；另一种是花钱订会员，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懒得订，下面会说明。
这个“随阅读时间插广告”的逻辑我认为是神来之笔，因为一招破解了付费网文（i.e. 起点）根据字数按章节收费模式下的两大顽疾：1. 水字数 2. 断章狗。对于老书虫来说上面两个词光是听到血压就已经上来了，这里简单解释一下：水字数就是用各种对于推进剧情或塑造环境或描写人物没有意义的设定、回忆、碎碎念等玩意填充章节字数，来拉高章节单价；断章狗就是把关键剧情断开放在上下两章，从而提高下一章的购买率。这两个毛病在传统出版模式中有版面限制无法无限提高，但是在网文这个不需要印刷实体的载体上简直没有了上限，百万字都不算长篇了，字数排行榜前列的小说哪个不是千章起步+千万字打底，含水量有多高不必多提。
在这种环境下混得久的读者（指自己）通常都养成了一手熟练的跳章功夫来对付含水量过高的小说：例如通过前一章断章前的上下文、下一章的标题和一小段预览来判断这一章值不值得购买，或者索性每隔几章订阅采样（sample）一下再判断要不要倒回去订之前的章节。
少数高水平作者或不需要以此为生的兼职作者可以少用或不用上述技巧来提高收入，但是对于大量的中层和长尾全职作者来说，使用上述两个技巧只有知不知道和孰不熟练之分，没有用不用的区别。同样的问题会蔓延到所有按章节收费的网文平台，区别只是分成比例和盗版打击力度而已。
番茄模式则相当于是改成了按照阅读时间来付费（看广告=付费），那么从作者角度来看，提高收入的方向就变成了延长阅读时间，逼迫读者快速翻页和跳章并不会让付费变多，水字数和断章变得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下，提高写作质量，让读者看慢点，反而变得有清晰明确的利益可图了。（当然这里只是讨论这种收费模式的可能性，并不意味着番茄一定是按照这种方式给作者付费的，欢迎在番茄投稿的作者现身说法。）
不必担心作者会往无限提升信息密度的谜语人方向发展，一方面有这个写作水平的作者为什么要来写网文，另一方面免费阅读消除了单章付费模式下的沉没成本（“我都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总得追下去吧”），文风太晦涩读者就被吓跑了，负反馈成了。
从读者角度呢，优势自然是不用费尽心思去跟断章狗或水王斗智斗勇了，写的水就翻快点，写的好就仔细看，遇到广告的频率是基本相当的。缺陷自然是有可能被广告打断从而出戏，而且以免费网文目前的下沉市场用户群，投放的广告调性不是很高（例如沙雕休闲手游、抖音极速版，还有龙傲天剧情BiliBili漫画（手动滑稽）），但是番茄小说用两个策略尽量避免了广告对阅读体验的过度打扰：1. 按阅读时长出广告；2. 通过看一段较长广告来跳过半小时广告。前者避免了连载时看到过多广告，因为看的快的话把每次的最新更新看完也不会看到一个广告；后者避免了集中追更时看到过多广告，作为老书虫半小时刷几十章是基本功，哪怕一天刷12小时，把1000章刷完，也不过看了24个广告，同时不用花一毛钱，要是在起点你已经没了100块钱的余额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一个月看得挺爽的也没打算订会员去广告。广告收入和会员收入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两者之和的上限取决于产品形式。对于网文这种带宽成本和存储成本都很低（对比一下长视频和网盘亏损得有多爽）的产品，广告做得好的话会员就只是兜底而已。
以上是对付费网文和免费网文的收费模式对作者和读者影响的分析，除此以外对番茄小说还有一点跟付费模式无关的产品设计的观察：
番茄采用的是以推荐+书荒广场为核心的书籍推广模式，分别占了app首页的各一半面积。
前者是头条（i.e. 字节跳动）的传统艺能了，推荐中台干这个非常拿手，相比起来起点的个性化推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B站还要差，跟油管一个水平（没错，谷歌搞推荐的水平非常烂，当然你没法揣测是不想搞还是搞不好，但是作为一个程序员这里需要搬出一个格言 "talk is cheap, show me the code"。如果能做就做出来给我看，做不出来当你放屁。要是能上油管的话可以注意观察一下播放页右边的相关推荐，十个视频里面能有哪怕一个愿意继续点下去吗？会推荐跟当前视频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视频就算了，推我看过和我踩过的视频是个什么思路？希望我多看几遍改变思想吗？你在教我做事？首页推荐的水平更别说了，中文用户一定会给你推X独的视频，你告诉我这叫don't be evil，噢不好意思这个格言被删了，反正我都是用插件把油管的默认页面设置成订阅页。抛开屁股问题，油管这个推荐水平，做抖快这种单页视频流早™倒闭了）。
而以众包方式运行的书荒广场则从另一个角度提供了补充，其机制类似于问答平台（知道 or 知乎），通过提问来求助其它读者，例如你可以问“有没有关于龙族的小说，最好不变人”，或“主角穿越到洪荒变成动物的小说”，而其它读者可以在这个问题下回答来推荐小说。同时这个问题下面被推荐的小说会自动被汇总成一个书单，可以直接收藏这个书单进书架，并且会随着回答更新而更新。在我研究出这个功能的用法的时候简直要wow出声来，怎么可以这么方便？使用成本怎么可以这么低？为什么可以把社交和问答跟阅读结合得这么自然？相比之下，起点的动态功能是不知所谓强行搞社交的垃圾，书单功能是思想停留在出版编辑时代才会弄出来的古董。跟番茄比起来，其它小说平台的推广方式简直像是手工作坊。
不知不觉写了两千多字了，就这样吧，感谢番茄让我看到了网文行业不一样的风景，期待网文行业有更多变化，这样我还可以把书龄再延续五年十年二十年。
